作者:刘慧桥(贵州省知名侗族历史学者、作家和教育工作者,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天柱县侗族研究会副秘书长,天柱民族中学退休历史教师。)
农历九月深秋,苗岭乡村正处在一个充满诗意梦幻的时节,大自然在这个时侯展现出独特的魅力,处处呈现出五彩斑澜的画面。在这个天高气爽的大好时节里,我们几位好友邀约,乘坐着一辆小车从天柱出发,穿过邦洞、蓝田、瓮洞三镇等诸多侗寨。一路杉林密布,绿意盎然,景致美不胜收,令人赏心悦目。约个多小时疾驶,就到达了湘黔边镇瓮洞的秀美山村——聚溪村。

进入村口,车子停下,举目四望,周围青山环抱,森林郁郁青青,田园纵横交错,一栋栋依山而立,错落有致,有现代气息的小洋房和古木楼交相辉映的山寨躺卧其间。村寨、青山、水泥路相互交错,鸡犬相闻,俨然一个世外桃园。
虽然我是天柱人,但孤陋寡闻,天柱很多美景却无缘欣赏。以前也常听人说瓮洞聚溪村值得一游,但总没有机会去看看,到了之后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风光极美,令人流连忘返。
聚溪村的两条小溪是大自然的馈赠。正溪和窑炭溪犹如两条小青龙一右一左从村后的青山两侧蜿蜒而来,带着山林的清新与神秘,一路欢歌笑语流淌到寨前象鼻山前交汇,后与其它溪流汇合注入清水江。溪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周围的一切,能清楚地看到水底的沙石和小鱼。鸟儿在林中穿梭鸣唱,处处呈现出人与自然和谐的篇章。
聚溪村位于瓮洞镇西部,距镇政府7.5公里。东邻大段村,南接岑板村,西抵三河村,北连凤阿村,天怀公路穿村而过。聚溪村因溪沟多而聚在一起而得名。据朋友介绍,这里村民以侗族为主体,这里的村民精通四种语言,汉语、侗语、苗语、酸汤语。可说是四语交融。如果是汉人来,他(她)们就说汉话,侗人来就说侗话,苗族人来就讲苗话,远口、白市、瓮洞说酸汤话的人来就说酸汤话。随遇而变,了不起呵!我是侗人,我用侗话试与他们对话,交谈自然亲切,毫无障碍,让我佩服不已。
我们走进村寨观光,村寨亮丽整洁,空气清新。家家户户,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冰箱、洗衣机、高档电视机、高档家具进入了村民的房间,展现出新时代新农村的新气象。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还保存着明代修建的用鹅卵石铺砌面成的一条长达百余米的古街道,路面上鹅卵石被踩得光亮,那是历史长河留下的古朴而悠久的痕迹,见证了这里辉煌的岁月。
聚溪村文化底蕴源远流长,至今已有1000多年了。传说五代十国时期,北宋开宝七年(974年)宋王朝发动了灭南唐战争,江西是当时主战场。当地人民为了逃避战乱,纷纷迁居湘黔边境。先是杨姓始祖杨光远开始从江西吉安搬至蓝田楞寨,后来他们的子孙发现聚溪是风水宝地又移至那里定居。他们在聚溪搭木建屋,开荒造田,劈山架桥修路,生儿育女,历经数代人艰辛的开拓,聚溪村寨规模初步形成。到了明、清时期又有黄姓、罗姓、袁姓、石姓等迁入定居。据了解聚溪这个村寨千多年来,村民们遵纪守法,和谐相处,互相帮助,共同守护着这片美好的家园。在村寨里,红白喜事,村民们总是团结一心,一起承担。这种团结互助精神成为村寨稳定和谐的重要因素。
聚溪村民风淳朴,勤劳为本,文化为魂。这一方水土人杰地灵。千百年来,这里有个好传统,就是重视教育,兴儒学。传说明、清时期,这里就出现了不少秀才。民国初年杨绍光曾任过贵州省湄潭县县长;民国十年(1921年)学子杨克增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国立东南大学文学系,民国十五年(1926年)毕业,获文学学士学位。毕业后先后任王天培第10军军部秘书,参加北伐战争,后任安徽省海关税务局局长,桂林日报社社长,天柱民中校长。新中国成立后,聚溪的人才更是犹如雨后春笋,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原天柱县书记黄美益以优秀成绩被贵阳师范学院录取。改革开放以来,这里又有很多子弟被大中专院校录取,他们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发挥着光和热。村民杨焕池三儿子杨文德于2001年以589分成绩考取上海电力大学,后继续到中共中央党校就读全日制硕士研究生。村民杨文江之子杨明建2019毕业天柱民中高中部后更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取北京大学;改革开放以来,该村任正科级干部以上达数十人之多,真可谓人才辈出,文化之村。

聚溪村还有一个最大的亮点,就是古树多,素有“古树村”之美称。据村民口述,这些古树树龄均为300—500年以上,依据是村民在1848年立的“合族公立碑志”的概述,“今日守成,老干冲霄掩荫”。说明那时已是成年大树了。这些古树位于山寨之半腰的几个山峦上,分成几大群。有枫树、铁坚杉、红榉木、红绸木、樟树、青栎等,总共有120多株,其中枫木树占85%以上。这是我目前在天柱见到的现存古树最多的山寨 。
走进树林观看,株株古树树干粗壮,需要两三人合围,这些古老大树,苍劲有力,有的枝桠布满了绿绿的青苔,有的树干爬满了青青藤蔓,有岁月沧桑的厚重感。虽是深秋,古树的树冠依然如绿色的巨伞,遮天盖日,特别是山寨背后的那片枫树林,株株高大挺拔,姿态从容优雅。漫步枫林,脚下那厚厚的落叶宛如柔柔的地毯,抬头是满树的枫叶飘飘,整个村寨好似色彩斑澜的油画。时而传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打破了山林的幽静,增添一份生命的活力。聚溪村古树千姿态百态,挺拔向上,犹如坚守岗位的哨兵,保护着这一方乐园。

聚溪村古树多,缘于村民对古树爱如珍宝。他(她)们认为人类的祖先最初就是生活在森林里的。他们靠采集野果、捕捉鸟兽为食,用树叶、兽皮做衣,在树枝上架巢做屋。森林是远古人类生生不息家园。森林具有涵养水源、净化空气、调节气候、维护生物多样性等作用及功效,应当给予保护。为了让古树永不被后人破坏,聚溪村在清朝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就立下石刻《续古永禁》碑,以乡规民约的形式加以规范保护。这块碑现今仍立在村寨背后古树群下50米处,高二尺,宽一尺八,字迹还十分清晰。正是因为有了这一禁令,全村百余株古老大树,历经岁月沧桑 ,风云变幻,至今安然无恙。
这些古树可说是聚溪村的地标,是游子心中的乡愁寄托的载体。村民们对它怀有深厚的情感,视为精神家园的象征。它不仅是大自然的馈赠,更是文化的传承。这些古树以坚忍不拔的姿态,一如既往地守护着山寨的祥和与安宁。
聚溪村环境优美、文化底蕴深厚,村民热情好客。这里的传奇令人遐想联翩,这里的民风让人陶醉。我们在这逗留了大半天,傍晚时分,沐浴夕阳的余晖,才恋恋不舍地乘车离开,驶往回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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